他被誉为“永嘉画派”祖师爷，多名弟子执教刘海粟当校长的上海艺专，著作被指定为中学教科书

上世纪20年代，温州画家张光（张红薇）、郑曼青（岳）在上海举行为期两天的二人画展，展览时间虽然很短，却很是引人瞩目。而围绕两位画家的画风，《申报》及著名画家张大千等人展开讨论，首次提出“永嘉画派”这个概念。而张红薇、郑曼青的老师汪如渊则被誉为“永嘉画派”的祖师爷。

汪如渊花卉作品

张光（1878～1970），女，字德怡，晚号红薇老人，擅长花卉、翎毛、蔬果，幼受画家父亲影响，后随汪如渊习画，工诗，著有《夏仙馆诗钞》、《红薇吟馆诗集》。时北大校长蔡元培对她赞赏有加，曾为她的诗集写序。

郑曼青（1902～1975）幼随汪如渊学画，后在上海艺专任教，被称为“诗书画医拳”五绝老人。

01

 张郑二人画展驰名 

 永嘉画派浮出水面 

1928年5月，张红薇和郑曼青的画展在上海宁波旅沪同乡会举行，这在上海这个艺术大都市,本是寻常展览，却在温州绘画史上产生影响。

    当时的《申报》刊登了杨清磬的评论文章，其中有“永嘉画派，独张南宗，岂独让水心论学，四灵言诗，尡耀于艺术已哉”等句。杨清磬在文章里，不仅提出“永嘉画派”这个概念，而且还将之与“永嘉学派”“四灵诗风”联系在一起。

    “永嘉学派”是南宋时期形成于浙东永嘉（今温州）的一个儒家学派，提倡“经世致用、义利并举”；而“四灵诗风”指的是南宋时期的诗歌流派，“四灵”指的是当时生长在永嘉（今温州）的四个诗人：徐照，字灵晖；徐玑，号灵渊；赵师秀，号灵秀；翁卷，字灵舒。因为这四个诗人的字、号中都有一个“灵”字，所以称为“四灵”。他们将“永嘉画派”与之相提并论，可见当时温州书画家在海上艺苑评价甚高。

蔡元培为红薇老人诗集作序手迹

而郑曼青10余岁时在姨母红薇老人的引荐下,随汪如渊学画，20多岁就已担任上海美专国画系主任。

上海美专即1912年创办的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改名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这是一所具有现代理念的以美术教育为主的新式学校，培育出众多人才。温州人在该校任教的前后有十多位，就读的温州学生尤众。

郑曼青和他的作品

    

郑曼青与当时国内名家张大千等交好并深受他们赏识，在上海多次举办画展均有极好反响。后郑曼青辞去教职，专心拜师学太极并自创三十七式太极拳，还担任中央军校的拳击教师、湖南省国术馆馆长等职；郑曼青还精于医术，曾担任全国中医公会理事长。他擅长诗、书、画、医、拳，素有“五绝老人”之称。除担任上海美专国画系主任，又与黄宾虹等创办中国文艺学院并任副院长。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画坛，郑曼青名声显赫。

1949年，郑曼青去了台湾；上世纪六十年代去了美国。在海外，他积极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推广。宋美龄曾随其学国画，据说蒋介石也曾从其研习过武术。

02

 典雅清新文人气象 

 温州画家云集海上 

专业人士认为“永嘉画派”形成于清乾隆道光年间，由温州画家项维仁及客居温州的“七道士”曾衍东倡导而形成。

项维仁（1758~1827），温州城区人。晚年居松台山麓打理果园为娱，自号“果园”。项维仁有《雁荡山全图》等作品留世，其山水画多仿董源，有苍郁之气。项维仁同时也设帐授徒。

曾衍东，生于清乾隆十五年（1750），字青瞻，一字七如，号七如居士、七道士，祖籍山东嘉祥，画家、小说家、杂剧家。他个性清高、倔强，63岁那年，因触怒巡抚被降罪罢官被流放温州，曾暂居“依绿园”。第二年曾衍东在面向九山湖的地方自建房屋居住，门上一副对联“挂冠自昔曾骑虎，闭户于今好画龙”表明心迹志趣，自此书画自娱老死温州。

时项维仁和曾衍东常在温州城区松台山寄情林泉，吟诗作画，慢慢营造出“永嘉画派”典雅清新的文人气象。如果说“永嘉画派”是在项维仁倡导下渐成风气，那么汪如渊是让“永嘉画派”登上历史舞台的祖师爷。

上世纪20年代，在郑曼青与其姨母红薇老人在上海举行的二人书画展中，提出“永嘉画派”概念并为众人所认可。当时，寓居上海的画家群体有红薇老人、郑曼青、马孟容马公愚、方介堪等，以及红薇老人、郑曼青的学生黄达聪、孙孟昭、庞左玉、丁筠碧、黄景华等。他们中大多数来自温州，这应该是当时提出“永嘉画派”这个以地域来划分派别的理由。这些画家虽然个人画学路数有所不同，但清秀典雅是他们的主要风格。

张光作品局部

03

汪氏画风绵延至今

 影响时下大批画家

  汪如渊（1867～1923），字芗泉，号香禅，也作香泉，出生在今温州城区，后成为处州龙泉汪家继子；曾任浙江省立第十中学、温州师范学堂教员；精于山水、人物、花鸟绘画，而花鸟画尤其擅长，其书法亦雄健；绘画作品有《菊花百种图卷》、《水绘风流册》等，今温州博物馆藏有其《仙岩览胜图》、《华盖寻秋图》、《美人》等作品；著有《中西画法汇参》等书籍。

1907年，汪如渊被两江总督端方（1861~1911，金石学家，著有《陶斋吉金录》等）聘为南京陆军学校、江南两级师范学堂教习；1912年，正值刘绍宽任温州省立第十中学校长，聘汪如渊为该校教员。

省立第十中学旧址

 当时，汪如渊所著的《中西画法汇参》一书，被教育部定为中等学校教科书。在这本书里汪如渊自序“图画之学，吾国最古，大抵去造字不远也。自晋唐以后，此道大昌。顾画学虽自古有之，咸目为雕虫小技，壮夫不为。士大夫之精于斯学者，不过藉为悦性陶情之具。虽当时见重于艺林，亦徒供世人之玩好而已，未有列于学官设为教科，为人人应有之学问，而视为生民实用之必需者也。窃以谓吾国教育上一种科学之缺点……近今谈教育者称图画为工艺之母，富强之基，诚非虚语也……”

汪如渊说，中国绘画历史悠久，大概与文字出现时间不相上下，但一直没有被设置成课程普及教育；他还强调“美学”在学校里教育里的重要性，这在追求素质教育的当下仍有积极意义。汪如渊的中国画教学课程，既讲究透视和体积，又结合中国画传统笔墨，形成“汪氏教学法”。

民国初年，“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后人冒广生，来温任瓯海海关监督兼交涉员，住在今市区墨池公园瓯隐园，汪如渊时任记室，常出入冒家，与当时著名的文人墨客有交往，画名渐显。

《永嘉诗人祠堂图》 汪如渊绘

汪如渊寓居温州时筑有“香叶楼” ，门下弟子有30多人。除张光，郑曼青，还有马孟容、马公愚兄弟，他们后来都成为民国上海书画界著名人物，曾执教上海美专。此外汪如渊的弟子中还有被誉为“东瓯才子”的徐堇侯，他发扬光大了老师的花鸟画技法及理念，为当代温州培养了大批画家。

海上艺苑“双子星”

     温州百里坊马家有“书画传家三百年”之称，走出不少人才。其中马孟容（1892～1932）、马公愚（1893～1969）兄弟都曾师从汪如渊。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两人在上海从事艺术活动并声名渐驰，被誉为“海上艺苑双子星座“。马孟容1926年还应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之聘，任职该校国画系。马公愚是马孟容的胞弟，擅长书法篆刻。

“马家双璧”展览海报

“东瓯才子”徐堇侯

徐堇侯（1895～1979），擅画工诗能医，时人称之为“东瓯才子”。1963年，他被评为“温州十大名中医”之一。徐堇侯长于意笔，画格高雅，时人评论他是“永嘉画派的传承者和继往开来者，是近现代温州文人画的代表”。他的绘画口诀“笔要松、心要恭”影响着一代画家。

徐堇侯意笔花卉

徐堇侯为温州培养的著名画家不计其数，如刘旦宅、谢振瓯、吴绶镐、张如元、黄德源等均师承于他；其画风绵延至今，影响着下一代画家如温州书画院副院长张真恺等当前温州大批花鸟画家。

吴绶镐花鸟作品

“人物名家”苏昧朔

苏昧朔（ 1900～1966），号睡螺居士，平阳人，是中国美术教育史上第一批大学生。卸教后以卖画带徒为生。苏昧朔擅长民间风俗人物画，其诗、书、画三者均有较深造诣。每画必自题。

    

当代名画家刘旦宅、林曦明等都是他的入室弟子。 新中国成立后，曾当选为平阳第一第二届人大代表，还曾担任温州瓯绣厂画师。

一代“兰后”鲁藻

鲁藻及其墨兰作品

鲁藻（1903～1979），字绮湄，出生于温州，师从汪如渊，擅长工笔画，尤擅绘兰。1948年，由白蕉、方介堪等31位著名人士发起的鲁藻画展在上海举办。而其他温籍人士如苏步青、苏渊雷、马公愚等纷纷为之赋诗题词，给予鲁藻和她的墨兰画极高赞誉，当时被誉为一代“兰后”。

汪如渊弟子众多，上文仅择部分予以介绍。他寓居温州后再没离开，但众多温州弟子却跨出浙江来到上海走向全国。部分弟子加入“海上画派”艺术大军，如其后产生以马孟容、马公愚、方介堪、苏昧朔、刘旦宅、林曦明等为代表的温州海上画派群体，即深受汪如渊“永嘉画派”影响，从而促成“海上绘画”的丰富面貌。

  

04

 温州人文渊薮 

 历代画家辈出 

正如汪如渊所言，中国绘画历史悠远，概与文字同步。而温州历史悠久、人文渊薮，历朝历代画家辈出，据现有资料显示，最早有记载的画家应属唐代张諲。

“温州三十六坊”曾做过张諲的专题介绍。张諲与王维、李颀是诗、酒、画友。王维评其书画：“屏风误点惑孙郎，团扇草书轻内史。”李颀更赞：“诗堪记室（左思）妒风流，画与将军（顾恺之）作劲敌”。 

宋代温州著名画家有倪涛等人。倪涛，字巨济，宣和间为都司；能文，工诗，擅水墨草虫，蜥蜴蚝蟾并佳。一日访友，其在友人家壁上几个黑点上戏画成三蝇并题诗，其中有“偶然一点污，着纸生羽翼”之句。

温州历史上最早有作品留证的，当首推元代画家王振鹏。王振鹏精于界画，被元仁宗赐号为“孤云处士”，作品有《伯牙鼓琴图》等。

王振鹏《伯牙鼓琴图》

而“元四家”之一的黄公望，幼时过继永嘉府平阳县黄氏为子，因改姓黄，名公望，常留连于虞山、山泖、富春一带山色，有《富春山居图》剩山图和无用师卷分藏浙江和台北两地。

明代被时人称诗、书、画“三绝”的谢庭循，明成祖永乐三年（1405）时年仅28岁，由文渊阁执掌中书事宜的同乡人黄淮举荐，供职内廷锦衣卫，任专职画师；是活跃在明代皇家宫廷的著名画家，其作品多次获得皇帝赐诗，如宣宗曾写下《题谢庭循临流亭图》等。还有宗徐熙、赵昌“没骨图法”的“梅花太守”瑞安人孙隆、任道逊翁婿，以及逸笔简略放纵不俗、意韵极高的乐清“鹤溪老渔”何白等画家。

清代以降，有康熙年间的薛英，在书画教育方面颇有成绩。还有曾任温处道道员的高其佩，其指画山水、花鸟、人物，成为清代指画开宗画派。

在温州历史上，本土以及客温知名画家辈出，以上所罗列的仅占极少数，他们是中国绘画史重要的组成部分，创造了璀璨的中国传统文化，孕育并最终推进“永嘉画派”的形成。

 参考资料：

《中国绘画史》 潘天寿

《他是马公愚的老师、刘旦宅的师祖——关于汪如渊先生》作者 丁海涵

《翰墨民国，不负丹青——海上画派名家其人其艺》

《温州历史文化名人传略》（三）

《双璧争辉 亦文亦武——记赵璧、赵璧城兄弟》 作者 李上纯

图片：除署名外均来自网络

来源：温州三十六坊